李起敏
清代诗人袁枚说过: “人必有芳菲悱恻之怀,而后有沉郁顿挫之作。”(《随园诗话》卷十四)。芳菲之怀,当然是美好的性情,圣洁的心灵;悱恻之怀,是说内心悲苦凄切,口欲言而难言,或不能言。成公绥《啸赋》有句:“舒蓄思之悱愤,奋久结之缠绵”。这是写出好作品的前提——那深沉郁愤,激扬慷慨的惊世之作。
一个年轻画家,尤其一个贤淑的女性,具有芳菲之怀可能是常态,悱恻之怀也不尽是多愁善感的古典女子的情愫。然发而为沉郁顿挫之作却不容易,何况她们是生长于太平年代的润泽中;虽不愁生计,无关盛衰,但也并不事事顺遂,也会有“久结之缠绵”——为亲,为友,为人,为己,为情,为爱,为世事,为生存,等等不一而足。随着岁月的流失,无论那阅历过的一切,有如磐石,或有如镜花水月,无不打上了内心感悟的印痕,同时也会反映在她们的作品中。于是就有了不同个性,不同的风格的表象。随着艺术气质的锻炼和文艺修为的提高,张晗近期的山水画与花鸟画,就逐渐显露出明丽悠远之境与久结缠绵之韵。而且两种风格常常并列其笔下,显示出郁勃生机。
当初,她的山水画质朴苍劲中,略带疏野之气,笔墨繁简尚待洗练之功,无论远山近水皆取其质,大岭晴空,一览无余。其势,其韵也就稍逊一筹。后来渐次注重淡远与烟岚的探究,在墨色清雅与浑厚,重晦与明丽间用力,山水之云气,或融怡,或蓊郁,或疏野,或冲淡等等层次分明隽然有序,悠然而远,整个画面协调了许多。
其勤奋的劳作,不断获得新的进步,新的成绩。懂得了以诗人之目观天下,以诗情之笔抒写个人性灵,无论山水花鸟不过是畅怀的载体,故其山水花鸟呈现出了纤秾与沉着互生,劲健与绮丽共存。经过一番澄怀味象的功夫,山水趋之大象而自然丰润;花鸟趋之缜密而有致。面对其画犹临之惠风,荏苒在衣。
中国艺术有幸,一直浸淫在老庄哲学的养育中,使中国画永远处于让世界难以企及的境界里——大象无形,大音希声。我欣赏那落花无言,人淡如菊的典雅。雾馀水畔,红杏在林的绮丽。我倾心那如月之曙,如气之秋的意境。得其意象,可与窥天地,可与论古今;掇其词华,可以润枯肠,医俗气。愿久陷红尘万丈浮躁喧嚣的画界能如张晗那样静下心来,还艺术予艺术,抛喧嚣给尘世。
2011年蔷薇盛开时写于北京蓬莱苑藻鉴堂 |